衣服上的刺青

　　小曼把梓梓的頭像刺在了左手手腕內側那塊不容易被發覺的地方，說這樣梓梓就可以和她永遠在一起。梓梓是小曼撿回來的一條流浪狗，小曼從來沒有想過與自己風雨同舟的會是一條大耳朵博美，而不是那個曾經自詡深愛著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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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以前在小說或者電影裏看到男生把心愛女生的名字刺在手臂的情節會覺得無聊至極，心想這樣還不如買束玫瑰送我來的實在呢。那天按照慣例帶梓梓去公園郊遊，沒跑上兩圈梓梓便吐著舌頭不願意再動。抱著梓梓，任它在繡滿字母、數字的棒球衫裏喘氣，突然覺得梓梓會離開，頓時一陣悸動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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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六年前，小曼因為他才來到這個城市。沒有考上本科，小曼報了一所和他在一個城市的大專院校。他就讀的985離小曼的學校需要轉一次地鐵再換乘公交，但他們卻幾乎每天見面。他大二，她大一，與高中時的緊迫與壓力相比，大學時光是那麽自由那麽美好。她穿著絲絨旗袍裙子參加他為她精心策劃的生日party，所有人都誇她漂亮又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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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希望過得越慢越好甚至期盼停滯的美好大學時光一不留神就遠去了，若不是在博客上曬幸福的記錄和擠滿腦袋的浪漫片段，小曼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又一起走過了一個三年，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個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又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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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畢業後，小曼找了一份活動策劃助理的工作，而他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繼續深造。一切都還像大學時一樣美好，不同的是，他們一起租了套小公寓，不用再穿梭大半個城市辛苦約會。還有，他們的二人世界中多了另一個人，他的同學，一個愛穿旗袍愛獻殷勤，有著優越家境的大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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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坦白說小曼知道大長腿對他們長達九年的感情不構成威脅，只是在他帶回她送的名表、外文書等等一系列小曼沒有辦法買到的禮物時會忍不住生氣。而他的解釋只有“盛情難卻” 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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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終於忍不住爆發，小曼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後奪門而出。大概因為是深秋，深夜的四川路上人跡稀少，路燈與霓虹倒是挺熱鬧地閃爍著。確認他沒有追出來，小曼失落地倚著花壇坐在地上，翻著手機裏的聯系人，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卻發現自己工作之余的所有時間都分配給了他，連個可以理直氣壯打擾的好友都沒有。疲憊地望向路邊，卻撞上了怯生生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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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一只被剃短了毛的黃色博美從花壇的另一角探出個小腦袋，極其警覺地打量著小曼，伸長著脖子遞出黑黑的小鼻頭用力嗅，整個身體都在顫動。小曼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喊道：“嘿，過來。”小東西就真的晃著小腦袋踩著滿地的梓樹葉子朝小曼走來。小曼從包裏拿出為第二天早餐準備的吐司，掰了一小塊攤在手心裏餵它。小東西倒不謹慎了，舔到嘴裏就跑向花壇另外一邊，吃完了又回到小曼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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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後來，他打來了電話，接走了小曼和那只小東西。再後來，小曼還是和他分手了。當然，分手與大長腿無關，而是因為他的父親。當他跟家裏說起小曼並提出要與小曼訂婚時，他的父親極力反對讓自己即將讀博的兒子娶一個連本科都考不上的女人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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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而他的態度則是，再緩一緩，說不定他爸什麽時候就不反對了，而且他還沒有完成學業，結了婚也給不了她幸福。小曼帶著梓梓離開，換了手機號碼換了工作。還是同以前一樣，不怎麽與人深交，工作之余要麽看看書要麽逗梓梓玩。小曼還培養了一個新的愛好——攝影。每個周末會帶上一大包雞肉幹、牛肉幹，和梓梓去公園郊遊，給梓梓拍很多照片。小曼現在過得很簡單但很充實，關於他的一切就只是衣服上的刺青，讓自己的人生經歷不那麽蒼白而已。